簡單卻很難完成的功課

2013102912:59

星期二的深夜，和爸爸在病床上聊天，一面等大弟來病房接手照顧父親

由於我第二天要去出差，爸爸催促我早點回家休息，等大弟到了，我想他也應該

要好好休息了。再見後，就逕自跨出了房門，但腳步還停留在門裡門外交錯的剎那

我回頭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爸爸，腦海中突然有一個意念，這會是我見他的

最後一面嗎？「不要胡思亂想了，爸爸只是發燒生病了，以他的身體狀況

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等我回來，他應該已經出院了吧！」我回答了我自己...

結果，那雖然不是最後一面，卻是在世間他能夠用說的和我交談的最後一次....

從開刀房恢復室推出來，爸爸就已經是插著管了，爸爸的肺一直不好，我還記得

小的時候，爸爸騎著腳踏車載我和姊姊上學，腳踏車前面籃子裡放著兩個媽媽做的

便當，我斜坐在腳踏車的橫槓上，姊姊坐在後座，直到如今，我還依稀記得爸爸

騎車喘氣的聲音，幾十年的教學生涯，粉筆灰也可能是讓他肺部不好的原因...

爸爸似乎有點清醒，看見我，張開口才知道，插著管子說不出話來了，我焦急地

想盡辦法想讓爸爸表達出來，無奈用盡辦法，就是沒法子了解他要什麼...

人的一生一直在追求些什麼，人的一生也似乎一直在失去些什麼；我們一直想抓住

一些東西，但我們抓的同時，卻容易從指縫間流失了最寶貴的部份。當我驚覺他

只能點頭搖頭時，當晚我用電腦做了好多小小的大字報，希望能彌補一些遺憾

但其實也無濟於事，爸爸連張開眼都很辛苦了...

在過去幾十年的歲月中，爸爸曾經給過我們太多太多，過去我所珍惜的

可能是在經濟因素並不好時，他仍願意花錢讓我學畫、學琴

可能是中午等待他的出現，因為媽媽做的香噴噴便當來了；可能是颱風夜裡

屋頂快要掀起來了，他把我們幾個小蘿蔔頭，用棉被裹著逃命...

可能是他們想盡辦法，希望我們過得好一點，可能是當我奢望想買一些預算外的

東西，他看著我，從口袋掏出也許是他預備自己需用的錢.....

現在我更明白了，我更該珍惜的，是當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每一次的親親

每一次的擁抱..；是當我們成長時，他每一次牽著的手，他每一個慈愛的笑容

還有每一句責備和每一句叮嚀的話；是當我們開始忙於工作，忙於自己的家庭時

在每一次難得的團圓中，他喜悅的表情；一直到這幾年，他的手腳不靈光了

每一次能夠和他聊聊，每一次能夠陪他逛逛書店，每一次的攙扶，還有每一次

聽到他喘氣的聲音....也許是個性使然，爸爸還健在時，我很少握爸爸的手

但此刻他在病榻上非常不舒服，我緊緊握著爸爸的手，明白這是多麼珍貴的時刻

也許是東方人的矜持，我未曾向他說過一句表達愛意的話，此刻我湊近他的耳旁

跟他說：「我們愛你喔，你要好好加油！」才明白能夠輕易做這些的平日裡

我們對於生命中的優先順序是多麼的遲鈍...